第五章

茫茫人海，幾處闌珊外，滿是彩亮。

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，舒歌左右顧盼，眼神中透露出些許遺憾，眼見那人早已在車水馬龍中隱蹤沒跡，只好自言自語地邊走邊埋怨：“是小道士嗎？是的吧……到京城不來找我也就算了，見了面也不記得了嗎？虧我還每年除夕記得給你寫封信，良心都被狗吃了吧！該不會是我變樣了吧……”說話間攥緊的拳頭逐漸松開了些，她努努嘴，轉身融進了人海中。

此時，街邊拐角裏轉出一個身影，他看著她遠去的背影，輕呼一口氣，嘴角間扯出一抹夾雜著欣慰般淡淡的笑容，轉身離去。

自從那日聽說《市井傳》後，上官舒歌每日在城樓上值班偷閑時候的一大樂趣便是那部繪本，時而被逗得哈哈大笑，時而被氣得快要七竅冒煙……合起書頁的她立下一個小目標：時機合適，定是要去拜訪一下這位名聲大噪的榜眼郎！

說過的話就要付諸行動，這幾日上官舒歌找人打聽過了——放金榜之日狀元探花齊集，卻唯獨不見那聲名遠揚的榜眼，京城貴胄的老爺們都對他很是好奇，因為狀元已是花甲之年的智叟；探花乃是已娶妻納妾的河東柳氏三房家的嫡子；只有榜眼郎聽聞還未婚娶，雖說家道中落吧，但作為背景仍是名相之後的褚氏子弟，各位攀龍附鳳的心情又湧上了心頭，但終究是空歡喜一場。

雖說別人是空歡喜，但舒歌沒有，起碼她近日確認了一件事——榜眼確實曾在五臺山修過行，那麽，有一件事約莫也可以確定了。

一日下午，舒歌站在金榜前盯著一甲第二名後那個名字端詳一番——褚迤。

她見著那個被武周政權埋沒已久而又如雷貫耳的姓氏，心底不禁一顫，隨即翻了個白眼闊步離去，心中暗暗賭氣。

朝中正在宣詔——褚迤品性純良、文采斐然、舉止風雅、與世無爭，恩賜“進士及第”封號，封為翰林院編修官兼禮教博士，品階正七品上……

下過朝，上官舒歌被宣覲見，女皇打量著舒歌道：“舒歌，重陽時節奉天巡游，朕要你好好保護兩位郡主，你可完得成？”舒歌叩首道：“謝陛下隆恩，臣定不辱使命！”女皇微微點頭，伸出經受歲月磨礪卻不減往日風情的玉手來，舒歌當即起身低伏著身子向前幾步又跪在女皇身邊，女皇輕輕撫上舒歌的頭柔聲道：“除你姨母外，朕最放心的是你，最憂心的也是你！整日舞刀弄槍的，何時才能成個家，有個小女娘的正經模樣？”

舒歌低頭乖順不語，聽到門外有人來了，她當即擡起頭來彎起眉眼笑著，女皇輕輕一嘆，扶額笑道：“你別拿這麽天真無邪的笑容對著朕，真是拿你沒辦法，你且去吧。”

舒歌當即叩首道：“是，臣告退！”

跨出門來，果然碰見正要進去的張家兄弟，微微致意後舒歌便立刻閃身離開。

官職任命詔令正被公布在四大皇城門口，舒歌一看——褚迤，七品？

恰好碰見貼告示的掌事太監陸公公，舒歌按捺不住就問道：“公公，這次不按往常慣例了嗎？”

陸公公行過禮後，眼神張往四下，將舒歌拉往一邊低聲耳語道：“唷餵~，小馬爺！這可不是隨意說的，陛下愛才心切，不計前嫌、既往不咎，本是恩典褚郎君做正六品上的起居郎，您也知道，若是能當上‘起居郎’，飛黃騰達、金銀珠寶什麽沒有，難說陛下還能把他家祖上的罪過一並翻過篇去！奈何這榜眼郎兒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，楞是一根筋地給推脫了，說什麽不敢亂了規章典法……歌兒爺，咋家嘴笨，還請您多多涵諒！”

舒歌一挑眉笑道：“那是那是，陸公公慢走！”說完塞過去一枚銀葉子，翻身上馬朝修文坊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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